尧毒

【原创】我从宇宙摘朵玫瑰（6）

文/尧毒

 林在这个冬天得到欢愉。而在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这欢愉并非片刻存在的，如同以往只能在一段时间内舒缓她煎熬的欢愉，那将是一种永久的欢愉，林认为，只有W才能够带给她。

这是爱吗？她直面这个在自己与W附加的另一层关系上略显不伦的字眼，爱。

爱使她快乐，使她永远从自身的激烈的情感中解脱。爱赐予她平静，赐予她沐浴于温和阳光中一阵舒适的战栗。

她带一点颤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有节奏地响起，计算好回复的时间，太早会让人起疑且有压迫感，太晚就不礼貌。她斟酌着用词，礼貌用语是必不可少的。林在键盘上打出一句话，背后却藏着千万缕细致的编织。

“老师您好，我把您推荐的那本书读完了，但是有一些问题想要咨询你。”

W是没有任何顾虑的，故而他回复地很快：“好，我一直都很想跟你好好交流一下。”文末是一个黄色的笑脸，冰冷的文字一瞬有了温度。

林捧出阅读时刻意放缓的思考，她蒙蔽住自己的双眼不去追寻它们的答案，而是问W：“书里说，在人类的社会需求组成的政府和法律文明下的艺术，不是艺术真正的形态。那么，究竟什么是艺术真正的形态呢？艺术不一种依赖于社会背景的服务行业吗？”

“艺术真正的形态，我想每个人都有不同答案。比起我告诉你我的答案，或许你自己去寻找属于你的会更好，但在这本书中卢梭对于艺术的观点，应该是一种在高洁的心灵美德之下的，诞生的天然自由的爱。”

爱……？光标在输入框里闪烁着，林打不出文字。如果艺术是爱，那是否她与W之间也是一种美妙的艺术？一种仅仅关乎一个人类和另一个人类之间，脱去社会意义的枷锁，天然的，自由的——爱。那是林永久的救赎。

想见他。林的脑海里突然充斥着这一想法。她想要立即见到这个男人，用手掌触摸他的面庞，想要打开心灵，把她现下所有的困惑、迷茫、挣扎还有她所有不耻的自私的真实给他，无论他是否会接纳，林当然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会，她想要把这些都给他，她想要看到切实存在的他，就现在。

但她不能。她没有理由，更没有立场去与W见面，而且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身边有没有爱人。除了他未婚，林对讲台外的他一无所知。更何况在这个学期结束后W就要离开这个城市。

于是，林决心要给W两份礼物。一份作为学生，将最好的作业和成绩留给他。另一份作为人类个体，将最极致的浪漫和情感赠予他。她不知道离别之后会是什么样，但在此之前，她该孤注一掷，放手一搏。

W期末的考核是早就说好了的，从他们这学期里讲过的书籍里挑选一本，按照严格论文模式写一篇读后感。林决心要在这门课的最后拿到最好的成绩，于是她打开电脑开始苦思。虽然林从不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中低头，但这的确不是一件易事。因为这一份论文想要做得出彩不仅需要新颖的观点，严密的论述逻辑，更需要一些能够在近百人的文字中脱颖而出的不一样的东西。

等等。不一样？W曾说过她与其他人讲的东西的不同就在于拥有自己对于书本的理解。而她的理解和共振，却又是来自于W。没人跟她抱有同样的心思，那么让这些成为林的不一样呢？

“老师……还想咨询你一下，期末考核我能写小说吗？”一句话送了出去，林几乎逃似的将手机屏幕按灭，不敢去看。其实林既然问出了这个问题，心里也就是有着把握的，他会答应。汲取他人所带来的好处就是，林尤其能够觉察到人们身上的特质，并且根据这些东西对一个人的行为和性格做出准确判断。W并不是一个流于表面形式的人，他开朗宽容、大方和善。

但手机也久久没有响起。林强迫自己去做事情，她去读书，去找资料，去背单词，生活中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但她有一部分的心不在此处。它们是悬空的，时不时让她意识到，不同了，当你把一部分自我放到他人身上，自我就不同了。

震动响起之时，林又即刻按亮屏幕，看见W说：“当然没问题。其实形式并不是很重要，内容才是核心。我之所以在形式上对你们有要求是因为想锻炼一下你们的论文写作能力，好对以后有帮助。”

正如预期，林的眼睛荡起一点骄傲的笑意。随即W又发过来一条消息：“你打算写小说？”

“有这个想法，觉得只能用小说呈现。”

“好，那我很期待！”

你该期待我。林心想。因为我要到小说里亲自去问一问毛姆，这永久的欢愉是爱吗？这被拿走系到你身上一部分的期待有结果吗？我呢，我这样卑劣，我可以去拥有，最天然、最自由的艺术吗？

我得去亲自问一问他，他要给我一个答案，我要给你一个答案。

-TBC-

字数破万了，叹气，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