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毒

【原创】我从宇宙摘朵玫瑰（11）

文/尧毒

其实是没有太大的必要花笔墨来写一些与S市有关的东西的。但是林太执着，执着于让这个本来同其他地方千篇一律的城市变得不同。她铭记这个城市，慎重地将它放到另一处高地去。

W是从朋友圈里看到了林的踪迹，那一条三小时前发出来的一家灯光明亮的被丰富的颜色簇拥起来的花店的照片下面，定位赫然显示着S市，他迟缓了那么两分钟，留给自己做一套虚假的说辞，类似于旅游，找朋友玩耍，或者只是单纯地，恰好到这里来了。

这套说辞当然是可信的，但95%的可信与100%的事实，比较起来却无法骗人。林为何来S市？她为他而来。

一瞬间，W的内心里升起一阵恶毒的厌烦来。他厌烦了游戏，自己明明知晓她心中的算计和想法，只需要一点点火焰，只需他果断地表达一点点情绪和拒绝的意志，其他的就都简单极了，那女孩自然会枯萎掉的。

那情绪一瞬间又过去了。他又无措起来。那是他的学生，他要拿她怎么好？若从前的抉择只是出自于自私和本能，那么他迟早要去面对事实。烦躁的心绪一下子网住他，W干脆丢开手机去读书，直到后来不知不觉在床上睡着。

林也没有联系他，她来一趟，一个人逛了逛这座城市。她自己也觉得好笑，最难的一步都已经跨出，怎么到这里却不敢了？近乡情怯，近人情怯，想来如此。在S市的夜色下回首，她好痛恨自己的软弱。

对于W来说，这也是一场刻意回避的软弱，对于林来讲，这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旅行。出发之前在心中的千万种气势磅礴的构想，而今都成为过去可笑的一环。心照不宣地，他们也没有再怎么讲话。林对着聊天屏幕发呆，突然就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爱情。轻纱遮盖住的隐隐约约的面貌，被冲昏头脑的极乐占领后的空虚，非单人的一场惊险游戏。她忘记了，这些都是爱情的附加品。又或许林从来就没搞清楚过，她敢以大无畏的精神向前横冲直撞，不正是因为这样吗？

而W显然是比她更了解这些东西的，他躲避的姿态都是如此自然，不着痕迹地将越过边界的东西一步步向外推，他聪明又沉稳，在每一个方面。不过这样的行为又算什么呢？W厌弃过，他厌弃情感，却不能厌弃理智。

冬日渐暖了，南方城市开始落雨。领悟过来才发现，他们的关系像夹缝中生长的植物，被情绪的雨水浇灌，也无从掩饰生长的扭曲。林已很久没有想起W。她以为植株就要于此枯萎了，不在同一座城市，没有见面的机会，也不再同彼此讲话。当情绪的潮水退去，赤裸的现实的土地便显现了。

林在回校后又恢复了无比简单的生活，每天除了去教室上课，就是在食堂，图书馆与宿舍间往返。学校是一个永远充满活力的地方，这里每年都有新的年轻人进来。林也慢慢被这样的活力唤醒，像蛰伏了一个冬天的兽，从迟钝与负面的情绪中醒来。除此之外，她仍然常去那家书店。

阿莲有时候侧过头来问林：“去图书馆不好吗？一切免费不用花钱。”

林笑笑：“好呀，可是我喜欢那里，也习惯每个周过去坐一坐。”

右边的楼梯是文明，左边的楼梯是爱情，她还需要一点缅怀与纪念。不过，她相信一点就已经够了。

她探寻文明多一些。依旧读书，发问，虽然还是混沌，迷茫。W也是她的书，未翻完的书，可惜也没有机会再读。可他不是她的爱情。

枯萎的爱情不叫做爱情。

南方的雨季又到来了。

-TBC-